当方白鹿与安本诺拉在天台找到解守真时,他正靠在水泥的边沿喝啤酒。从松开的衣领与闲适的动作来看,不知情者还会以为这走进死胡同的安保主管正在休假。
“为什么一个人穷途末路的时候,总喜欢跑到这种地方来……拍无间道啊?”
方白鹿就着一旁缓慢闪烁的红光——那是安本诺拉进行通讯时,面罩所发出的讯号——瞄向解守真手里的酒瓶。那是瓶老包装的雪津纯生,不知是从哪台自助贩卖机买的:
“拿吸管喝酒?江湖邪术啊。你要不摇个小旋风,再一口闷掉得了……”
“手机”在方白鹿的肩旁旋转,随着远方招牌投出的光线而变换着色彩。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,因为需要等待交涉的结果。
这样的公司中层干部,不是可以说杀便杀的。其中需要彼此的周旋、利益的互换、把柄的威胁。这正是安本诺拉此时所做的事:她正与庆云观的管理层进行通讯。
微机道学研究会的挂单练气士与它新生的子公司……会是一场还算公平的谈判。这场最终失败的伏击本可在过线之前收尾——直到安本诺拉与这位安保主管打了照面。
研究会里有十八项规章制度,不会允许它的会员明目张胆地死斗。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补偿,但方白鹿已决定了一点:
这位叫作解守真的安保主管,必须死。
其实只要利益给得足够,怎样的个人恩怨方白鹿都还可以放到一旁。但是这次……
他接上一捧冰冷浑浊的雨水,在脸上搓了搓:
“我说……你究竟是怎么爬到安保主管的?走后门了吧。我要是你,早就叫停行动了。为什么执着地要我的命?”
如跗骨之疽般的阴谋与算计,方白鹿对这样的生活已经有些习惯。可这不代表他会放弃减少其中一些麻烦的机会。
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伏击自己——甚至还用上了练气士。就算其中还有苍阳子的介入,但没有了这位“将项目落地”的解守真,方白鹿晚上睡前起码能少数一百只水饺。
解守真把头转了回来。或许是酒精的作用,他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油滑。听起来,那像是种“戏谑”夹杂着“冷酷”,还掺了些“满不在乎”的混合鸡尾酒:
“这么说吧……我的个人情况比较复杂。对了,啤酒真难喝啊。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摄入酒精?”
方白鹿耸了耸肩,表示自己也不明白这古老的问题:
“这东西少喝,对身体不好。不过如果你喝得多了,就会觉得这玩意也不错。味道差可能跟雨滴进你的玻璃瓶也有点——”
“谈完了。”安本诺拉面罩上闪烁的红光黯淡下去;“这个人你可以随意处置;庆云观不承认这是从属于他们的正式员工。外包的还是临时工?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。”
“放手得倒是够快。”
虽然方白鹿也没指望能沿着安保主管这条线索,一路杀进庆云观求真公司的总部……但这被伏击的闷亏,看来短时间内很难找庆云观算清楚了。
“别的补偿还是会有吧?总不会不承认就完事了吧。”从安本诺拉的面罩上,他也看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;“得,待会再说。”
“好了。”方白鹿展示般地把手掌往安本诺拉的方向一扬;“你的公司都知道什么叫沉没成本、什么叫及时止损。介意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知道吗?像疯狗一样追着我咬……对我这种做小生意的,你的行为很令人困扰啊。”
解守真把瓶底摇了摇,任其中的淡黄啤酒又涌出一层气泡。
“我知道你的真面目。不是公司,而是我……算了,应该说‘我们’更恰当吧。”
我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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