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四点半开始的,等到了七点,纪之明醒了。他清醒的时候,首先闻到了很浓重浑浊的气味,让他很反感,紧接著在昏暗的房间里发现了那几个人。就算视线不明,他还是认出了被几个人压著的男人是他的父亲,他没有穿衣服躺在地上,像是睡著了一样,没有任何动作,只有两条抬起来架上男人肩上的腿不住地在摇晃。纪之明对这个场景很不舒服,那些男人一直在说著话,声调是他从未听过的古怪,但他听不清,也听不明,还是看著眼前的几团黑影笼罩著父亲,不时交换位置,有个黑影压著父亲剧烈地动著,动很久,之後黑影就从父亲身上起来了,换另一个黑影压上去,还是一样。

纪之明隐隐知道那是在干什麽,他霎时间有种诡异的疼痛感,认不出是什麽位置在疼,就是一股深刻的憎恨模糊了他的所有感官认知,他这样小的年纪甚至不会有的深沈情绪,就这样种在了他的心里。他没有说话,没有大动作,只是摩擦著手腕,想要挣开绳索,直到磨破了皮,流出了血。他在那股诡异的疼痛过後,就不再感到痛了。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,目睹著眼前肮脏的一切,平静的,永无止境仇恨著,挣动著双手。

之後的一个月里,纪之明就单独被关著。父亲和那几个男人就在隔壁的房间,他总能听见隔壁有声响,却总是不太分明。他始终没有再见到父亲,但知道自己每日的食物是父亲靠做某些事换来的。那些男人像疯子一样,隔壁房间就没有真正安静过,而父亲的声音也一日一日的变得不同,味道不一样了,变得跟那些男人一样。每天接到食物时,纪之明都能看出那些人的心情越来越好。

纪之明从那时就自己一个人生活。他就坐在窗台下,看著外边的天空,看见几只偶尔飞过的不知名的小鸟,看见天晴,看见下雨。他那段时间什麽都没有想,只是默默地坐著,没有哭闹,也没有说过话。他封闭了起来,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,他为此而安心著。

在一个男人炫耀著对他说父亲怀孕了的那天,夜里,妖师出现了,凭空出现的,就如同他一直是存在的。纪之明没有恐慌,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又继续凝视著屋外那片黑的夜空。他的眼睛比那片夜空还黑沈,夜空有零星的星光,有浅浅的光,他没有。他的眼睛只有纯粹的没掺杂质的黑色。

妖师带走了他,带回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村子里。他离开的时候,知道父亲还在那里,还在隔壁房间,深陷那几个男人的欲望中迷失了方向,但他没有犹豫地离开了,纵然再见到父亲,也已不同了。所以他不见了。

村子是一个世外桃源,那样美,一草一木,郁郁葱葱,一湖一溪,明明澈澈,每一处亭台楼阁,都那样富有艺术感。纪之明从来看不见,他活在自己那片阴暗粘稠的沼泽地里,一个人,蜷缩在那里,沈睡著。他在村子里住了两年,可以不说一句话,没有踏出过宗祠一步。他以为往後的二十年也会是这样,可是他的生命失去的所有的光,所欠缺的光,都变成了一个人,一个用光凝聚起来的人,夏启。

那是一个很炎热的午後,他在宗祠一个後院坐著看书,起初是墙外边有孩子嬉闹的声音,接著那道围墙上出现了一颗脑袋瓜,顶著乱蓬蓬的头发,那男孩子从围墙上摔了进来,就摔在了纪之明的脚边。纪之明的视线从书上移开,对上了一张俊朗的脸容,他沈默不语,那个男孩子则对著他呆了一会儿,然後就满面通红的,说不出来话,很久很久才爬起来坐在地上,窘迫地挠了挠头发,对他笑了出来。

那是一个很干净的笑容,很快乐,没有忧虑,夏启的眼里边全是真诚,那个夏季的阳光全在他的眼里了,好亮好亮,连他长而翘的睫毛上都全是光。纪之明当时合上书就进了屋子了,不过他在很长一段时间,想到那个笑容就感到疑惑,如果一切能那麽肮脏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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